星期二, 9月 18, 2007

一夜乾復水宣言

約莫一年前,當時正覺得自己的專業知識處於蓬勃發展、欣欣向榮之境,躊躇滿志的烏賊翻開剛考上專科執照的學長所流傳下來的考古題,準備小試身手一番。詎料,往後的一年便陷入水深火熱的地獄中,烏賊的世界只剩下黑與白。

為、為什麼?! 怎麼都不會寫?? 這怎麼可能?? 可憐的烏賊,連答案都不敢對,掩面歎息,像洩了氣的氣球般,噗~~~~~~

震驚、否認、憤怒、憂鬱、討價還價等等情緒如潮水般湧上心頭,沖得烏賊暈頭轉向,不知所措,虛弱地擺動僅存的四隻觸角,然後只剩微弱的抽搐,終於癱死在沙灘上。

隔天醒來,洶湧的潮水已退去,烏賊下定決心,接受事實,然後定一個讀書計畫,努力執行。就這樣,烏賊每天的生活就在辦公室→餐廳→家裡的書桌前(→床上→書桌)→床上→辦公室之間,進行無止盡、沒有出口的循環,直到天荒地老,海枯石爛。每天吃力追趕過於嚴苛的進度,偶然發現自己腦殘的事實,然後再度經歷震驚、否認、憤怒、憂鬱、討價還價……的循環,最後只好接受事實,修改計畫,繼續吃力地趕進度……

這一切把烏賊折磨得既疲憊又沮喪,有時好一陣子一回家就累得仆床,在半夢半醒間回到小時候,每天渾渾噩噩過日子,小烏賊不是很聰明,也許課業方面的資質比其他的海鮮要好一點,但是又超沒自信,每當遇到考試,就會緊張不已,從中學以來就習慣熬夜準備考試,明明記得的東西,越讀越覺得不熟;小烏賊一定要把所有課本上的東西都熟練了才能放心赴考,所以準備範圍很大的考試時,因為不太可能都讀得很熟,壓力就會很大。在夢裡,小烏賊辛苦地熬夜準備考試,日復一日,深夜開著冷氣的臥房裡,伴著我讀書的是家人的鼾聲,偶然身後傳來老木沙啞的聲音,她心疼地說:「早點睡吧!」卻把烏賊嚇個半死;在夢裡,烏賊在一池記憶性的知識泥沼中掙扎著游泳,突然耳邊傳來急切的叫喚,那底子溫柔、而被刻意裝飾得尖銳的嗓音喊著:「阿毛!阿毛!」烏賊感覺到怪鳥用那尖尖的喙啄食著他,利爪撕扯著他,卻無力回應;「醒醒啊!阿毛!你已經仆很久啦!再仆你會後悔啦!」這才倏地驚醒,企鵝心疼地啄著烏賊,說了:「要睡也先去刷個牙嘛!」烏賊才拖著疲憊的身子起身繼續與瞌睡蟲奮戰。

為了達到進度,烏賊盡可能地減少了社交活動,每當企鵝、馬鈞,有時再加上酒螺夫婦,他們興高采烈地計畫著要去哪裡玩,我總是沮喪地估量著書頁的厚度,再看看手錶或日曆上所剩不多的時日,然後祝他們玩得愉快;到後來,有時企鵝想跟我聊天,我也不太能回應,因為腦海被一片渾沌所盤據,心頭則被重重的壓力所壓迫。氣球沒了氣,戳他一下既不彈開也不會爆,丟在地上既不會跳也不會滾。他們說我根本是一個死人;或者應該說,一隻乾掉的烏賊。

其實,乾掉的烏賊心疼著企鵝,她一定覺得被冷落了,覺得書比企鵝還重要。無聊的企鵝,每天只能靠打電動度日,(雖然她看起來挺高興的?!)在電動的網路世界中她認識了不少素未謀面的朋友,雖然不著邊際,卻比乾掉的烏賊還要真實!可悲的烏賊,心裡盤算著,要如何補償企鵝。

還有那些貓兒女們,也比以前疏遠,企鵝說那是因為牠們現在只認得黏在書上的乾烏賊,偶爾離開書本有點活力的烏賊,對牠們來說是陌生的。這讓我想起【兒子的大玩偶】,可悲的我竟成了【威跳的乾烏賊】!

終於,這作了一年的惡夢結束了,有著陽光閃耀的甦醒。

終於,乾掉的烏賊宣告要回到繽紛的大海,準備迎接接踵而來的一切,苦的,甜的,酸的。跟企鵝一起。

【後記】宣告復水後的一夜乾,到沙巴度假以至回國後還是一直仆床,看來烏賊泡水泡得太濕了,變成了一團爛肉。不過總比一塊行屍走肉好一點。